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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赵头的最后一班

发布时间:2025.07.11

血透室的日光灯永远白得刺眼,将每个人的轮廓都勾勒得格外清晰。机器运转的嗡呜声像永不休止的潮汐,在这方寸之地循环往复了多少个春秋。我推着质量车走向护士站时,正看见老赵头弓着背,像一株被岁月压弯的老槐树,正认真地核对患者的上机信息。窗外一阵风掠过,吹乱了他略显灰自的头发,那些银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。

“老赵头,17床的老李说最近总胸闷。我话音未落,他已经利落地摘下听诊器,橡胶管在他指尖甩出一道优美的弧线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老李刚躺上床,他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就贴上了老人的后背:“深呼吸,再深一点。”声音温和得像在哄孩子,又像在安抚一个不安的灵魂。

听诊结束,他翻开李叔的检查单,指尖在肌酐数值上轻轻摩挲:“透析量要往上调,饮食还得严控磷。”说着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那个陪伴他多年的小本子,写下了患者的近况。本子的边角已经磨得发毛,内页密密麻麻记着每个患者的特殊需求,像一本写满生命的密码薄。

整个下午,老赵头像枚上了发条的钟摆在病床间来回穿梭。他的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,像一面永不降下的旗帜。直至深夜时分,血透室的灯依然亮如白昼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老赵头正等候着护士给最后一位患者拔针,患者起身时踉跄了一下,他立刻伸手扶住,顺势把轮椅推过来:“老王啊,下周记得复查,我给你留了号。”老王笑着拍他手背,那双手上布满了透析留下的针眼:“赵医生,退休了可得常回来看看。老赵头没说话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,眼角泛起细碎的波纹。

时针指向晚上十一点,我看着老赵头站在洗手池前,水流冲刷着他那双不知挽救过多少生命的手。灯光下,我看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像一条条蜿蜒的河流。“老赵头啊,最后一班岗啦……”我故意笑着调侃,声音“多看你两眼,以后未却不受控制地发颤,3必有机会再看到你了

护士站爆发出一阵哄笑,有人说我太夸张,有人起哄让老赵头“退而不休”再干二十年。可在这此起彼伏的笑声里,我分明看见老赵头转身时抬手飞快抹了下眼睛。透过他的背影,我想起他总说血透室的灯光是“生命的灯塔”,此刻那光晕笼罩着他的白发,竟显得如此单薄,像一层即将融化的雪。

更衣室传来换鞋的声响,我们追出去时正撞见他在走廊尽头驻足。只见他对着墙上“血液透析中心”的门牌站了很久,手指轻轻抚过那几个红色的大字,像是在抚摸一位老友的脸庞。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那影子微微向偻,却依然挺拔。良久,他才慢慢走向电梯,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。

电梯门合上的瞬间,我听见他哼起了小调,是那首《送别》。调子断断续续,混着机器的嗡呜,飘在走廊里,那声音渐渐远去,却在我们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,带着岁月的眷恋,也带着时光的释然。

文/华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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